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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憶里的秋天

發(fā)表時間:2022-10-25 10:20作者:王飛

一年四季,美景處處皆是,而我卻獨愛這滿目金黃的秋天。有人喜歡秋天,因為秋天是收獲的季節(jié);有人喜歡秋天,是偏愛颯爽的秋風,而我喜歡秋天恰恰不同,唯獨留戀秋天田野里的味道。


我出生在農村,對農村山野的秋天比較了解。秋天對于父母來說,就是貪黑起早像螞蟻搬家似的搬運糧食,苞米、黃豆和水稻,一車一車地往家里的場院里堆。晚上七八點鐘,母親在廚房里煙熏火燎地收拾簡單飯菜,父親借著我讀書的微弱燈光,在園子里篩選可以上架的苞米。不好的苞米是不可以上苞米架的,籽粒不飽滿的苞米除了喂牲口,就是喂雞鴨鵝,再嫩一些的就被母親用灶膛里的炭火烤了,給我和妹妹吃。我在屋子里寫作業(yè),有時候會想,父親篩選苞米時,那些被選掉的、被喂牲口的苞米,它們的命運多悲慘??!被扔在地上不說,沒準第二天不是喂牛,就是喂?jié)M院子亂跑、不被待見的大公雞,想登上“廳堂”成為高級食品的機會都沒有。那時,雖然不明白父親供我讀書的目的,現在回想起來,父親不就是用他的心血,讓我擺脫被社會甩出去、變成像喂牲口的苞米一樣的命運嗎?


秋天讓我留戀的還有那酸酸甜甜的味道。初秋的大山里物產豐富,各類野生菌類讓青黃不接的農民有了賺錢的道兒。我的父母更不例外,我上高中的生活費都是他們從大山里采來的。父親是采蘑菇的好手,天蒙蒙亮,他就背著筐上山。等太陽剛剛升起、我從被窩里爬起來,他已經回來了,蹲坐在小板凳上,開始收拾蘑菇。他把蘑菇分成兩個等次,一等的是小蘑菇頭,能賣10元一斤,二等的是長得大一些的蘑菇,也能賣7元一斤。剩下被擠碎的蘑菇就不能賣了,母親做成蘑菇醬給我?guī)У綄W校,晚自習后,我就著饅頭吃?,F在回想起坐在小馬扎上、在走廊里熬夜讀書的時光,總是讓我鼻頭酸酸的。


秋天山野里的美味遠不止蘑菇。在深秋,我喜歡到山里走走,感覺大山是一個藏寶庫,那里有很多的美景和美味。山葡萄就是讓我十分難忘的美味。那些年家里種黃豆,在收割黃豆的時候,山里的樹葉基本落光了,原本美麗的五花山變得光禿禿的,就像原本盛裝出席的舞者脫掉華麗的外衣一樣,一目了然。我和妹妹根本不關注樹干上纏繞的山花椒之類的東西,我們只想找山葡萄,那個時候的山葡萄早被秋風吹干,一串串黑黝黝地倒掛在葡萄藤上,葡萄藤也不像原來那么粗壯,用干癟枯干的手臂拽著一串串葡萄干,生怕被秋風吹走一樣。我和妹妹歡呼著奔向它,拽下一串葡萄干就往嘴里塞,又甜又酸的味道,是那個物質不是十分豐富的年代所追求的。我們連吃帶拿,跑到地頭找母親。母親一臉汗珠地望著我們,妹妹把一串葡萄干塞進母親的嘴里,母親臉上的皺紋舒展很多,一句“真酸啊,你們吃吧”之后,就把頭埋進黃頭地的壟溝里。


當時,我和妹妹都納悶,這葡萄干多好吃啊,酸酸甜甜的,母親為啥嫌棄它酸呢?如今,我才明白,母親是特意留給我們吃的。


秋天的田野美味還有很多,比如落霜之后的“心里美”蘿卜、黃豆地里的黑星星等等,它們的味道填滿我童年的味蕾,這些味道都融入我和父母在一起的時光里。對曾經秋天田野美味的追憶,就像一部電影,在腦海里不斷閃現,一幕幕讓我看到父母的青絲變成白發(fā)??吹疆斚拢趶V場上,母親和父親坐在小板凳上,曬著小菜園里的蘿卜、茄子和土豆,看著他們不斷地翻撿干菜,那種悠然自得的樣子,就好像此刻時光是靜止的,我還是那個在屋子里只知道讀書、不問世事的孩子;父親還是在馬車上篩選苞米,思索一年生計;母親還在廚房忙碌,操持著本不富裕的家庭。這一切,仿佛又要回到那年,那個永遠回不去、也不愿回去卻又很難忘記的年代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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